57 江甜-《影帝是个撒娇狂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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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那年四月,江甜一成不变的人生迎来了转机。

    流落民间的公主不用逃出大院闯荡人间,国王和王后主动找上门来。

    只不过,他们不是真的国王王后,她也不是真的要去做公主,可那些都不重要,突如其来的“家”这个字,已经足以让江甜开心到头脑发昏。

    那个名叫唐昭秋的漂亮女人很喜欢她,问她愿不愿意跟她回家。

    “阿姨和叔叔没有孩子,以后你就是我们唯一的女儿。”

    那对夫妻太过光鲜亮丽,好看又儒雅,温柔又亲切,江甜找不到拒绝的理由。

    唯一担忧的是,万一她离开了,妈妈回来找不到她怎么办?

    可心里有个小小的声音适时冒出头来提醒着她:她不会再来找你了。

    在没有希望的等待面前,江甜不由自主地选择了眼前可以抓住的温暖。

    她始终羡慕顾忍口中的“妈妈”,而现在,她终于也要有妈妈了。

    从唐妈妈的办公室里出来,江甜当晚就按捺不住和顾忍分享了这个好消息。

    顾忍却没笑。他低着头,唇角使劲抿了又抿,哭了。

    他已经很久没哭了,表情压抑,肩膀恹恹耷着,任由泪珠一滴一滴砸在地上。

    江甜突然开始后悔。

    她抬头看月亮,阴天,天上没一丝亮光。

    于是她抬眼抹去了渗出眼角的泪。

    顾忍问:“我以后想你了怎么办?”

    江甜吸了吸气,从兜里摸出个小小的手电筒:“那我就把这个送给你。”

    那是个蓝白相间的手电筒,还没她的手掌大,是某一年春节志愿者分发给她的小礼物。

    她很喜欢。夜里害怕时,就悄悄在被窝里把手电筒打开。

    一年过去,顾忍还是不如她高,江甜把备用电子一齐递给他,摸了摸他的脑袋,说:“以后再怕黑你就打开这个电筒。”

    “看到光,你就不怕黑啦。”

    顾忍沉默不语,脑袋偏执地看向一边,不理会她。

    隔了很久,他才别扭又可怜巴巴地问:“甜甜,我们以后还会再见面吗?”

    江甜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再见。但她告诉他:“会。”

    因为她希望他们能再见面。

    顾忍是她在这个孤儿院里很珍惜的朋友。

    是流落人间的小王子。

    “小阿忍,”她俯身趴在他耳边,轻声说:“悄悄告诉你找到我的方法,你要记住哦。”

    她趴在他耳边嘀咕了一会,又伸出手,向下拽了拽领口,看见顾忍脸颊一红。

    她突然意识到他们男女有别,于是清了清嗓子,极力自然地说:“我以后会来找你的。”

    顾忍一字一顿:“你别骗我。”

    “嗯,不骗你!”

    江甜被养父母接走的那天,顾忍躲在房间里没有出来。

    江甜叫了他许久,还是没能见上他最后一面。

    直到到了新家,住进那个干净宽敞,放满了布偶娃娃的新房间,躺在宽敞的大床上关了灯后,她才钻进被子里哭了出来。

    从那天起,江甜便没再见过顾忍。

    最初,她常常会想到他。

    可后来,她忙着抓住眼前的温暖,忙着做养父母的乖乖女儿,忙着学习各项技能讨养父母的开心,就没那么多时间去想顾忍了。

    再后来,她随养父母搬去了申城,几年后,又搬去了a市。

    她改了名字,有了新的家庭,有了新的渴望和失望,每一天都努力地生活着。

    也渐渐地不再去想那个遥远可怜的“小王子”。

    因为后来的她已经明白,她不是流落民间的公主,即使侥幸住进了城堡,也不会得到幸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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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年少时给出的承诺,口比心快,比风更轻。

    后来倪布恬连自己的生活都过得慌张,哪有多余的精力去担忧别人的人生。

    即使再度与唐妈妈取得联系后,她也忍着,从没问过顾忍的消息。

    时过境迁,再问也毫无意义。他们都已经在各自的人生轨迹上走了太远了。

    可面对顾辞年的质问,她心虚地无法抬眼。

    好像那些被掩埋在时光长河中的光影片段,兜头砸了她一脸。

    她唏嘘感慨,更觉得鼻酸。

    变成倪布恬之后的江甜,很少再有满脑子不切实际的幻想,也不会再在心里编织王子和公主的童话。

    她觉得,也许小王子流落到民间,就泯然成众人了吧。

    所以,她从来没敢想过,当年那个“流落民间”的顾忍,竟有一天会变成光芒万丈的顾辞年。

    更不敢,将他们两个人混为一谈。

    借着手电筒微弱的灯光,她仔细打量他的眉眼。

    他眉眼依然好看地让人移不开眼睛,但和当年那个粉雕玉琢的、有着婴儿肥的小阿忍截然不同。

    时光能改变的东西太多,就连她身上,也几乎没了过去的影子。

    她抽枝拔节地长高,大概是后来营养跟了上来,逐渐有了梦寐以求的白皙皮肤和健康纤长的四肢。

    她的内双眼皮慢慢变成了双眼皮,眼睛比过去大了些,鼻梁挺起,头发有了亮丽的光泽。

    她褪去了过去的影子,成了为人熟知的演员倪布恬。

    无论这其中经历了多少曲折,走过了多少弯路,比之过去,他们都好像成为了更好的人。

    情绪如同悄然上涨的潮汐,一遍一遍冲刷着心岸,刷新着她对眼前这个男人的认知,再将过去与现在关于他的回忆精准抽取,合二为一。

    多少感叹都不足以用言语表达,倪布恬红了眼圈。

    手背遮住眼眶,她吸了吸鼻子,笑起来:“阿忍,小阿忍。”

    “你真的是阿忍呀?”

    “嗯,是我。”顾辞年抬手,遮住了她的眼眶。

    “甜甜,这些年你过得好吗?”

    他轻声问她,手心摸到一片濡湿。

    故人不请自来,往事呼啸而至,想谈及,却不知从何开口。

    过了很久,倪布恬才轻轻嚅嗫道:“怎么会是你?”

    调动她平生所有的想象力,她都想不到他们会以这种方式重逢。

    也从不敢想。

    倪布恬视线落在那个小手电上,想到那年冬天,他低头更咽跟她撒娇说自己怕黑。

    “你这些年过得好吗?”她问。

    同样的问题,她没回答,顾辞年也没回答。

    江甜走后半年,顾忍被亲生父亲寻了回去,改名顾辞年,变回了顾家的小少爷。

    她走前给出的轻飘飘的承诺,他却当了真,每一天掰着手指认真地等,等她回来看他。

    可直到最后,他都没能等到。

    顾远山来接他时,他不愿意走。

    他有多爱母亲,就有多怨顾远山,也因此,一直不愿意接受他。

    后来的那些年,顾忍过得锦衣玉食、寡淡冷漠。那个曾在寒冷冬夜里给过他温暖的女孩,被他深深掩埋在了心底。

    顾辞年温热的手掌遮在她眼前,黑暗中,她听到他又低声叫她:“甜甜。”

    回忆呼啸着,她想到他之前的诸多奇怪,想到那晚无名小院前,他立在巷头树下,也是像现在这样,叫她“甜甜”。

    “你是不是早就认出了我?”倪布恬抓下他的手,急切地问。

    顾辞年眸光深深地看着她,眼底藏着笑:“比你早一些。”

    “你是怎么认出我的?”她又问。

    “是你自己告诉我的。”

    顾辞年牵过她的手指,手电筒的光线打上去:“你右手无名指上,有一颗小小的痣。”

    第一天剧本围读时,他坐在她的身侧,一眼就注意到了。

    更早一些,回到纽约雪夜初遇,影影绰绰的灯光下,她那双灵动的、平静之下藏着倔强的眼睛,和孤儿院罚站那晚她看月亮时的眼神一模一样。

    剧组聚餐那晚,漆黑如墨的巷子里,她唱的那首《种太阳》,是以前闯祸被关小黑屋时她经常唱来壮胆的。

    “还有,”顾辞年眼尾敛着,笼着浓稠如墨的缱.绻,俯身凑到她唇边,视线向下,落在她戏服微低的领口处,手指向下一拽,倏然露出锁骨下的一点细白风光。

    他偏头,吻了上去:“你说,你这里有一颗痣——”

    他声音沉哑,破碎,藏着缱.绻和深情:“——无论以后你走到哪里,我都可以找到你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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